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关于“传记”的诗词

  • 唐代:李白
    沙墩至梁苑,二十五长亭。
    大舶夹双橹,中流鹅鹳鸣。
    云天扫空碧,川岳涵馀清。
    飞凫从西来,适与佳兴并。
    眷言王乔舄,婉娈故人情。
    复此亲懿会,而增交道荣。
    沿洄且不定,飘忽怅徂征。
    暝投淮阴宿,欣得漂母迎。
    斗酒烹黄鸡,一餐感素诚。
    予为楚壮士,不是鲁诸生。
    有德必报之,千金耻为轻。
    缅书羁孤意,远寄棹歌声。
  • 唐代:杨凝
    飘飘东去客,一宿渭城边。
    远处星垂岸,中流月满船。
    凉归夜深簟,秋入雨馀天。
    渐觉家山小,残程尚几年。
  • 唐代:刘得仁
    高堂惟两别,此别是荣归。
    薄俸迎亲远,平时知己稀。
    郓郊秋木见,鲁寺夜钟微。
    近腊西来日,多逢霰雪飞。
  • 唐代:罗隐
    男儿未必尽英雄,但到时来即命通。
    若使吴都犹王气,将军何处立殊功。
  • 唐代:罗隐
    赋成无处换黄金,却向春风动越吟。
    天子爱才虽仄席,诸生多病又沾襟。
    柳攀灞岸狂遮袂,水忆池阳渌满心。
    珍重彩衣归正好,莫将闲事系升沈。
  • 宋代:晁补之
    渐老闲情减。
    春山事、撩心眼。
    似血桃花,似雪梨花相间。
    望极雅川,阳焰迷归雁。
    征鞍方长坂。
    正魂乱。
    旧事如云散。
    良游盛年俱换。
    罢说功名,但觉青山归晚。
    记插宫花,扶醉蓬莱殿。
    如今霜尘满。
  • 宋代:贺铸
    柳下玉骢双鞚。
    蝉鬓宝钿浮动。
    半醉倚迷楼,聊送斜阳三弄。
    毫纵。
    豪纵。
    一觉扬州春梦。
  • 宋代:王之道
    曾向水边云外见。
    争似霜蕤,照映苍苔院。
    檀口半开金袅线。
    端相消得纶巾岸。
    点缀南枝红旋旋。
    准拟杯盘,日向花前宴。
    飞雪飘飘云不卷。
    何人览镜凭阑看。
  • 宋代:董颖
    华宴夕,灯摇醉。
    粉菡萏,笼蟾桂。
    扬翠袖,含风舞,轻妙处,惊鸿态。
    分明是。
    瑶台琼榭,阆苑蓬壶,景尽移此地。
    花绕仙步,莺随管吹。
    宝暖留春,百和馥郁融鸳被。
    银漏永,楚云浓,三竿日、犹褪霞衣。
    宿酲轻腕,嗅宫花,双带系。
    合同心时。
    波下比目,深怜到底。
  • 宋代:魏了翁
    晓色_日忽云日澹,绰开坦坦长途。
    西宁太守问程初。
    梅梢迎候骑,柳树困平芜。
    九折邛峡浑可事,不妨叱驭先驱。
    平平岂是策真无。
    抚摩迂事业,细密钝功夫。
  • 宋代:李泳
    门掩长安道。
    卷重帘、垂杨散暑,嫩凉生早。
    午梦惊回庭阴翠,蝶舞莺吟未了。
    政露冷、芙蓉池沼。
    金雁尘昏么弦断,理馀音、尚想腰支袅。
    欢渐远,思还绕。
    临皋望极沧江渺。
    晚潮平、湘烟万顷,断虹残照。
    彩舫凌波分飞后,别浦菱花自老。
    问锦鲤、何时重到。
    楼迥层城看不见,对潇潇、暮雨怜芳草。
    幽恨阔、楚天杳。
  • 宋代:张艾
    霓裳按歌地,凉影参差。
    还是佩解江湄。
    沧波正洗袜尘恨,流霞空沁铢衣。
    盈盈半输笑,向朱阑凝伫,欲诉心期。
    碧筒唤酒,恐娇娥、来下瑶池。
    未许西风吹断,环步障千重,镇护金猊。
    落晚文禽点镜,分香窃翠,却念幽羁。
    彩云惊散,暗伤情、不似芳时。
    待清歌招些,怜心问的,水杳舟移。
  • 宋代:徐观国
    儒官措大,是官曰都得做。
    宰相故崇下,呼召也须同,太原公子,能武又能文,闲暇里,抱琴书,车马时相过。
    樽开北海,减请还知么。
    叵耐这点徒,刚入词、把人点污。
    儒冠屈辱,和我被干连,累告讦,孟尝君,带累三千处。
  • 南北朝:佚名
    炎精式降,苍生攸仰。
    羞列豆笾,酒陈牺象。
    昭祀有应,冥期不爽。
    送乐张音,惟灵之往。
  • 唐代:韦承庆
    万里边城地,三春杨柳节。
    叶似镜中眉,花如关外雪。
    征人远乡思,倡妇高楼别。
    不忍掷年华,含情寄攀折。
  • 宋代:朱敦儒
    风落芙蓉画扇闲。
    凉随春色到人间。
    乍垂罗幕乍飞鸾。
    好把深杯添绿酒,休拈明镜照苍颜。
    浮生难得是清欢。
  • 南北朝:佚名
    四坐且莫喧,愿听歌一言。
    请说铜炉器,崔嵬象南山。
    上枝似松柏,下根据铜盘。
    雕文各异类,离娄自相联。
    谁能为此器,公输与鲁班。
    朱火燃其中,青烟扬其间。
    从风入君怀,四坐莫不叹。
    香风难久居,空令蕙草残。
  • 南北朝:佚名
    其一
    有鸟西南飞,熠熠似苍鹰。
    朝发天北隅,暮闻日南陵。
    欲寄一言去,托之笺彩缯。
    因风附轻翼,以遗心蕴蒸。
    鸟辞路悠长,羽翼不能胜。
    意欲从鸟逝,驽马不可乘。
    其二
    晨风鸣北林,熠耀东南飞。
    愿言所相思,日暮不垂帷。
    明月照高楼,想见余光辉。
    玄鸟夜过庭,仿佛能复飞。
    褰裳路踟蹰,彷徨不能归。
    浮云日千里,安知我心悲。
    思得琼树枝,以解长渴饥。
    其三
    童童孤生柳,寄根河水泥。
    连翩游客子,于冬服凉衣。
    去家千余里,一身常渴饥。
    寒夜立清庭,仰瞻天汉湄。
    寒风吹我骨,严霜切我肌。
    忧心常惨戚,晨风为我悲。
    瑶光游何速,行愿去何迟。
    仰视云间星,忽若割长帷。
    低头还自怜,盛年行已衰。
    依依恋明世,怆怆难久怀。
  • 宋代:周邦彦
    衣染莺黄。
    爱停歌驻拍,劝酒持觞。
    低鬟蝉影动,私语口脂香。
    檐露滴,竹风凉。
    拚剧饮淋浪。
    夜渐深,笼灯就月,子细端相。
    知音见说无双。
    解移宫换羽,未怕周郎。
    长颦知有恨,贪耍不成妆。
    些个事,恼人肠。
    试说与何妨。
    又恐伊、寻消问息,瘦减容光。
  • 宋代:宋先生
    七返还丹人怎晓,晓后有何难。
    夜静存神向内观。
    神水满泥丸。
    搬运金精无夜昼,呼吸不会闲。
    功行成时出世寰。
    名姓列仙班。
  • 两汉:班固
    霍光,字子孟,票骑将军去病弟也。
    父中孺,河东平阳人也,以县吏给事平阳侯家,与侍者卫少儿私通而生去病。
    中孺吏毕归家,娶妇生光,因绝不相闻。
    久之,少儿女弟子夫得幸于武帝,立为皇后,去病以皇后姊子贵幸。
    既壮大,乃自知父为霍中孺,未及求问,会为票骑将军击匈奴,道出河东,河东太守郊迎,负弩矢先驱至平阳传舍,遣吏迎霍中孺。
    中孺趋入拜谒,将军迎拜,因跪曰:“去病不早自知为大人遗体也。
    ”中孺扶服叩头,曰:“老臣得托命将军,此天力也。
    ”去病大为中孺买田宅奴婢而去。
    还,复过焉,乃将光西至长安,时年十余岁,任光为郎,稍迁诸曹侍中。
    去病死后,光为奉车都尉光禄大夫,出则奉车,入侍左右,出入禁闼二十余年,小心谨慎,未尝有过,甚见亲信。
    征和二年,卫太子为江充所败,而燕王旦、广陵王胥皆多过失。
    是时上年老,宠姬钩弋赵倢伃有男,上心欲以为嗣,命大臣辅之。
    察群臣唯光任大重,可属社稷。
    上乃使黄门画者画周公负成王朝诸侯以赐光。
    后元二年春,上游五柞宫,病笃,光涕泣问曰:“如有不讳,谁当嗣者?”上曰:“君未谕前画意邪?立少子,君行周公之事。
    ”上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,日磾为车骑将军,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,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,皆拜卧内床下,受遗诏辅少主。
    明日,武帝崩,太子枭尊号,是为孝昭皇帝。
    帝年八岁,政事一决于光。
    遗诏封光为博陆侯。
    光为人沉静详审,长才七尺三寸,白皙,疏眉目,美须髯。
    每出入下殿门,止进有常处,郎仆射窃识视之,不失尺寸,其资性端正如此。
    初辅幼主,政自己出,天下想闻其风采。
    殿中尝有怪,一夜群臣相惊,光召尚符玺郎郎不肯授光。
    光欲夺之,郎按剑曰:“臣头可得,玺不可得也!”光甚谊之。
    明日,诏增此郎秩二等。
    众庶莫不多光。
    光与左将军桀结婚相亲,光长女为桀子安妻,有女年与帝相配,桀因帝姊鄂邑盖主内安女后宫为倢伃,数月立为皇后。
    父安为票骑将军,封桑乐侯。
    光时休沐出,桀辄入代光决事。
    桀父子既尊盛,而德长公主。
    公主内行不修,近幸河间丁外人。
    桀、安欲为外人求封,幸依国家故事以列侯尚公主者,光不许。
    又为外人求光禄大夫,欲令得召见,又不许。
    长主大以是怨光。
    而桀、安数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,亦惭。
    自先帝时,桀已为九卿,位在光右。
    及父子并为将军,有椒房中宫之重,皇后亲安女,光乃其外祖,而顾专制朝事,由是与光争权。
    燕王旦自以昭帝兄,常怀怨望。
    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盐铁,为国兴利,伐其功,欲为子弟得官,亦怨恨光。
    于是盖主、上官桀、安及弘羊皆与燕王旦通谋,诈令人为燕王上书,言光出都肄羽林,道上称跸,太官先置;又引苏武前使匈奴,拘留二十年不降,还乃为典属国,而大将军长史敞亡功为搜粟都尉;又擅调益莫府校尉;光专权自恣,疑有非常,臣旦愿归符玺,入宿卫,察奸臣变。
    候司光出沐日奏之。
    桀欲从中下其事,桑弘羊当与诸大臣共执退光。
    书奏,帝不肯下。
    明旦,光闻之,止画室中不入。
    上问:“大将军安在?”左将军桀对曰:“以燕王告其罪,故不敢入。
    ”有诏召大将军。
    光入,免冠军顿首谢,上曰:“将军冠。
    朕知是书诈也,将军亡罪。
    ”光曰:“陛下何以知之?”上曰:“将军之广明,都郎属耳。
    调校尉以来未能十日,燕王何以得知之?且将军为非,不须校尉。
    ”是时帝年十四,尚书左右皆惊,而上书者果亡,捕之甚急。
    桀等惧,白上:“小事不足遂。
    ”上不听。
    后桀党与有谮光者,上辄怒曰:“大将军忠臣,先帝所属以辅朕身,敢有毁者坐之。
    ”自是桀等不敢复言,乃谋令长公主置酒请光,伏兵格杀之,因废帝,迎立燕王为天子。
    事发觉,光尽诛桀、安、弘羊、外人宗族。
    燕王、盖主皆自杀。
    光威震海内。
    昭帝既冠,遂委任光,迄十三年,百姓充实,四夷宾服。
    元平元年,昭帝崩,亡嗣。
    武帝六男独有广陵王胥在,群臣议所立,咸持广陵王。
    王本以行失道,先帝所不用。
    光内不自安。
    郎有上书言:“周太王废太伯立王季,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,唯在所宜,虽废长立少可也。
    广陵王不可以承宗庙。
    ”言合光意。
    光以其书视丞相敞等,擢郎为九江太守,即日承皇太后诏,遣行大鸿胪事少府乐成、宗正德、光禄大夫吉、中郎将利汉迎昌邑王贺。
    贺者,武帝孙,昌邑哀王子也。
    既至,即位,行淫乱。
    光忧懑,独以问所亲故吏大司农田延年。
    延年曰:“将军为国柱石,审此人不可,何不建白太后,更选贤而立之?”光曰:“今欲如是,于古尝有此否?”延年曰:“伊尹相殷,废太甲以安宗庙,后世称其忠。
    将军若能行此,亦汉之伊尹也。
    ”光乃引延年给事中,阴与车骑将军张安世图计,遂召丞相、御史、将军、列侯、中二千石、大夫、博士会议未央宫。
    光曰:“昌邑王行昏乱,恐危社稷,如何?”群臣皆惊鄂失色,莫敢发言,但唯唯而已。
    田延年前,离席按剑,曰:“先帝属将军以幼孤,寄将军以天下,以将军忠贤能安刘氏也。
    今群下鼎沸,社稷将倾,且汉之传谥常为孝者,以长有天下,令宗庙血食也。
    如令汉家绝祀,将军虽死,何面目见先帝于地下乎?今日之议,不得旋踵。
    群臣后应者,臣请剑斩之。
    ”光谢曰:“九卿责光是也。
    天下匈匈不安,光当受难。
    ”于是议者皆叩头,曰:“万姓之命在于将军,唯大将军令。
    ”光即与群臣俱见白太后,具陈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庙状。
    皇太后乃车驾幸未央承明殿,诏诸禁门毋内昌邑群臣。
    王入朝太后还,乘辇欲归温室,中黄门宦者各持门扇,王入,门闭,昌邑群臣不得入。
    王曰:“何为?”大将军跪曰:“有皇太后诏,毋内昌邑群臣。
    ”王曰:“徐之,何乃惊人如是!”光使尽驱出昌邑群臣,置金马门外。
    车骑将军安世将羽林骑收缚二百余人,皆送廷尉诏狱。
    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。
    光敕左右:“谨宿卫,卒有物故自裁,令我负天下,有杀主名。
    ”王尚未自知当废,谓左右:“我故群臣从官安得罪,而大将军尽系之乎?”顷之,有太后诏召王。
    王闻召,意恐,乃曰:“我安得罪而召我哉!”太后被珠襦,盛服坐武帐中,侍御数百人皆持兵,期门武士陛戟,陈列殿下。
    群臣以次上殿,召昌邑王伏前听诏。
    光与群臣连名奏王,……荒淫迷惑,失帝王礼谊,乱汉制度,……当废。
    ……皇太后诏曰:“可。
    ”光令王起拜受诏,王曰:“闻天子有争臣七人,虽无道不失天下。
    ”光曰:“皇太后诏废,安得天子!”乃即持其手,解脱其玺组,奉上太后,扶王下殿,出金马门,群臣随送。
    王西面拜,曰:“愚戆不任汉事。
    ”起就乘舆副车。
    大将军光送至昌邑邸,光谢曰:“王行自绝于天,臣等驽怯,不能杀身报德。
    臣宁负王,不敢负社稷。
    愿王自爱,臣长不复见左右。
    ”光涕泣而去。
    群臣奏言:“古者废放之人屏于远方,不及以政,请徙王贺汉中房陵县。
    ”太后诏归贺昌邑,赐汤沐邑二千户。
    昌邑群臣坐亡辅导之谊,陷王于恶,光悉诛杀二百余人。
    出死,号呼市中曰:“当断不断,反受其乱。
    ”光坐庭中,会丞相以下议定所立。
    广陵王已前不用,及燕刺王反诛,其子不在议中。
    近亲唯有卫太子孙号皇曾孙在民间,咸称述焉。
    光遂与丞相敞等上奏曰:“《礼》曰:‘人道亲亲故尊祖,尊祖故敬宗。
    ’大宗亡嗣,择支子孙贤者为嗣。
    孝武皇帝曾孙病已,武帝时有诏掖庭养视,至今年十八,师受《诗》、《论语》、《孝经》,躬行节俭,慈仁爱人,可以嗣孝昭皇帝后,奉承祖宗庙,子万姓。
    臣昧死以闻。
    ”皇太后诏曰:“可。
    ”光遣宗正刘德至曾孙家尚冠里,洗沐赐御衣,太仆以軨车迎曾孙就斋宗正府,入未央宫见皇太后,封为阳武侯。
    而光奉上皇帝玺绶,谒于高庙,是为孝宣皇帝。
    明年,下诏曰:“夫褒有德,赏元功,古今通谊也。
    大司马大将军光宿卫忠正,宣德明恩,守节秉谊,以安宗庙。
    其以河北、东武阳益封光万七千户。
    ”与故所食凡二万户。
    赏赐前后黄金七千斤,钱六千万,杂缯三万匹,奴婢百七十人,马二千匹,甲第一区。
    自昭帝时,光子禹及兄孙云皆中郎将,云弟山奉车都尉侍中,领胡越兵。
    光两女婿为东西宫卫尉,昆弟、诸婿、外孙皆奉朝请,为诸曹大夫,骑都尉、给事中。
    党亲连体,根据于朝廷。
    光自后元秉持万机,及上即位,乃归政。
    上谦让不受,诸事皆先关白光,然后奏御天子。
    光每朝见,上虚己敛容,礼下之已甚。
    光秉政前后二十年。
    地节二年春病笃,车驾自临问光病,上为之涕泣。
    光上书谢恩曰:“愿分国邑三千户,以封兄孙奉车都尉山为列侯,奉兄骠骑将军去病祀。
    ”事下丞相御史,即日拜光子禹为右将军。
    光薨,上及皇太后亲临光丧。
    太中大夫任宣与侍御史五人持节护丧事。
    中二千石治莫府冢上。
    赐金钱、缯絮、绣被百领,衣五十箧,璧珠玑玉衣,梓宫、便房、黄肠题凑各一具,枞木外臧椁十五具。
    东园温明,皆如乘舆制度。
    载光尸柩以辒辌车,黄屋在纛,发材官轻车北军五校士军陈至茂陵,以送其葬。
    谥曰宣成侯。
    发三河卒穿复士,起冢祠堂。
    置园邑三百家,长丞奉守如旧法。
    初,霍氏指西汉权臣霍光子孙奢侈,茂陵徐生曰:“霍氏必亡。
    夫奢则不逊,不逊必侮上;侮上者,逆道也。
    在人之右,众必害之。
    霍氏秉权日久,害之者多矣。
    天下害之,而又行以逆道,不亡何待!”乃上疏,言:“霍氏泰盛;陛下即爱厚之,宜以时抑制,无使至亡。
    ”书三上,辄报闻。
    其后,霍氏诛灭,而告霍氏者皆封。
    人为徐生上书曰:“臣闻客有过主人者,见其灶直突注:突,烟囱,傍有积薪。
    客谓主人:‘更为曲突,远徙其薪;不者,且有火患。
    ’主人嘿然不应。
    俄而家果失火,邻里共救之,幸而得息。
    于是杀牛置酒,谢其邻人。
    灼烂者在于上行,余各以功次座,而不录言曲突者。
    人谓主人曰:‘乡使听客之言,不费牛酒,终亡火患。
    今论功而请宾,曲突徙薪无恩泽,焦头烂额为上客耶?’主人乃寤而请之。
    今茂陵徐福数上书言霍氏且有变,宜防绝之。
    乡使福说得行,则国亡裂土出爵之费,臣亡逆乱诛灭之败。
    往事既已,而福独不蒙其功。
    唯陛下察之——贵徙薪曲突之策,使居焦发灼烂之右。
    ”上乃赐福帛十匹,后以为郎。
    宣帝始立,谒见高庙,大将军霍光从骖乘,上内严惮之,若有芒刺在背。
    后车骑将军张安世代光骖乘,天子从容肆体,甚安近焉。
    及光身死。
    而宗族竟诛。
    故俗传之曰:“威震主者不畜。
    霍氏之祸,萌于骖乘。
    ”赞曰:霍光以结发内侍,起于阶闼之间,确然秉志,谊形于主。
    受襁褓之托,任汉室之寄,当庙堂,拥幼君,摧燕王,仆上官,因权制敌,以成其忠。
    处废置之际,临大节而不可夺,遂匡国家,安社稷。
    拥昭立宣,光为师保,虽周公、阿衡,何以加此!然光不学亡术,暗于大理,阴妻邪谋,立女为后,湛溺盈溢之欲,以增颠覆之祸,死财三年,宗族诛夷,哀哉!昔霍叔封于晋,晋即河东,光岂其苗裔乎?金日磾夷狄亡国,羁虏汉庭,而以笃敬寤主,忠信自著,勒功上将,传国后嗣,世名忠孝,七世内侍,何其盛也!本以休屠作金人为祭天主,故因赐姓金氏云。
  • 宋代:欧阳修
    自古宦者乱人之国,其源深于女祸。
    女,色而已,宦者之害,非一端也。
    盖其用事也近而习,其为心也专而忍。
    能以小善中人之意,小信固人之心,使人主必信而亲之。
    待其已信,然后惧以祸福而把持之。
    虽有忠臣、硕士列于朝廷,而人主以为去己疏远,不若起居饮食、前后左右之亲可恃也。
    故前后左右者日益亲,而忠臣、硕士日益疏,而人主之势日益孤。
    势孤,则惧祸之心日益切,而把持者日益牢。
    安危出其喜怒,祸患伏于帷闼,则向之所谓可恃者,乃所以为患也。
    患已深而觉之,欲与疏远之臣图左右之亲近,缓之则养祸而益深,急之则挟人主以为质。
    虽有圣智,不能与谋。
    谋之而不可为,为之而不可成,至其甚,则俱伤而两败。
    故其大者亡国,其次亡身,而使奸豪得借以为资而起,至抉其种类,尽杀以快天下之心而后已。
    此前史所载宦者之祸常如此者,非一世也。
    夫为人主者,非欲养祸于内而疏忠臣、硕士于外,盖其渐积而势使之然也。
    夫女色之惑,不幸而不悟,而祸斯及矣。
    使其一悟,捽而去之可也。
    宦者之为祸,虽欲悔悟,而势有不得而去也,唐昭宗之事是已。
    故曰“深于女祸者”,谓此也。
    可不戒哉?
  • 南北朝:佚名
    燕赵多佳人,美者颜如玉。
    被服罗裳衣,当户理清曲。
    音响一何悲!
    弦急知柱促。
    驰情整巾带,沉吟聊踯躅。
    思为双飞燕,衔泥巢君屋。
  • 两汉:司马迁
    韩子曰:“儒以文乱法,而侠以武犯禁。
    ”二者皆讥,而学士多称于世云。
    至如以术取宰相、卿、大夫,辅翼其世主,功名俱著于《春秋》,固无可言者。
    及若季次、原宪,闾巷人也,读书怀独行君子之德,义不苟合当世,当世亦笑之。
    故季次、原宪,终身空室蓬户,褐衣疏食不厌。
    死而已四百余年,而弟子志之不倦。
    今游侠,其行虽不轨于正义,然其言必信,其行必果,已诺必诚,不爱其躯,赴士之厄困,既已存亡死生矣,而不矜其能。
    羞伐其德。
    盖亦有足多者焉。
    且缓急,人之所时有也。
    太史公曰:昔者虞舜窘于井廪,伊尹负于鼎俎,傅说匿于傅险,吕尚困于棘津,夷吾桎梏,百里饭牛,仲尼畏匡,菜色陈、蔡。
    此皆学士所谓有道仁人也,犹然遭此灾,况以中材而涉乱世之末流乎?其遇害何可胜道哉!鄙人有言曰:“何知仁义,已享其利者为有德。
    ”故伯夷丑周,饿死首阳山,而文、武不以其故贬王;跖跻暴戾,其徒诵义无穷。
    由此观之,“窃钩者诛,窃国者侯;侯之门,仁义存。
    ”非虚言也。
    今拘学或抱咫尺之义,久孤于世,岂若卑论侪俗,与世浮沉而取荣名哉!而布衣之徒,设取予然诺,千里诵义,为死不顾世。
    此亦有所长,非苟而已也。
    故士穷窘而得委命,此岂非人之所谓贤豪间者邪?诚使乡曲之侠,予季次、原宪比权量力,效功于当世,不同日而论矣。
    要以功见言信,侠客之义,又曷可少哉!古布衣之侠,靡得而闻已。
    近世延陵、孟尝、春申、平原、信陵之徒,皆因王者亲属,藉于有土卿相之富厚,招天下贤者,显名诸侯,不可谓不贤者矣。
    比如顺风而呼,声非加疾,其势激也。
    至如闾巷之侠,修行砥名,声施于天下,莫不称贤,是为难耳!然儒、墨皆排摈不载。
    自秦以前,匹夫之侠,湮灭不见,余甚恨之。
    以余所闻,汉兴,有朱家、田仲、王公、剧孟、郭解之徒,虽时扞当世之文罔,然其私义,廉洁退让,有足称者。
    名不虚立,士不虚附。
    至如朋党宗强比周,设财役贫,豪暴侵凌孤弱,恣欲自快,游侠亦丑之。
    余悲世俗不察其意,而猥以朱家、郭解等,令与豪暴之徒同类而共笑之也。
  • 宋代:孔平仲 撰
    唐高祖之第三女,微时嫁柴绍。
    高祖起兵反隋,绍与妻谋曰:“尊公欲扫平天下,绍欲迎接义旗,二人同去则不可,吾独行又俱后害,未知机如何?”妻曰:“公宜速去。
    予一妇人,临时自为计。
    ”绍即间行至太原投高祖。
    妻乃归酃县,散家资,起兵以应高祖,得兵七万人,颇多为女子,与太宗俱围京城,号曰娘子军。
    京城平,封为平阳公主。
  • 两汉:司马迁
    魏公子无忌者,魏昭王少子而魏安釐王异母弟也。
    昭王薨,安釐王即位,封公子为信陵君。
    是时范睢亡魏相秦,以怨魏齐故,秦兵围大梁,破魏华阳下军,走芒卯。
    魏王及公子患之。
    公子为人仁而下士,士无贤不肖皆谦而礼交之,不敢以其富贵骄士。
    士以此方数千里争往归之,致食客三千人。
    当是时,诸侯以公子贤,多客,不敢加兵谋魏十馀年。
    公子与魏王博,而北境传举烽,言“赵寇至,且入界”。
    魏王释博,欲召大臣谋。
    公子止王曰:“赵王田猎耳,非为寇也。
    ”复博如故。
    王恐,心不在博。
    居顷,复从北方来传言曰:“赵王猎耳,非为寇也。
    ”魏王大惊,曰:“公子何以知之?”公子曰:“臣之客有能深得赵王阴事者,赵王所为,客辄以报臣,臣以此知之。
    ”是后魏王畏公子之贤能,不敢任公子以国政。
    魏有隐士曰侯嬴,年七十,家贫,为大梁夷门监者。
    公子闻之,往请,欲厚遗之。
    不肯受,曰:“臣脩身洁行数十年,终不以监门困故而受公子财。
    ”公子于是乃置酒大会宾客。
    坐定,公子从车骑,虚左,自迎夷门侯生。
    侯生摄敝衣冠,直上载公子上坐,不让,欲以观公子。
    公子执辔愈恭。
    侯生又谓公子曰:“臣有客在市屠中,愿枉车骑过之。
    ”公子引车入巿,侯生下见其客朱亥,俾倪,故久立与其客语,微察公子。
    公子颜色愈和。
    当是时,魏将相宗室宾客满堂,待公子举酒。
    巿人皆观公子执辔。
    从骑皆窃骂侯生。
    侯生视公子色终不变,乃谢客就车。
    至家,公子引侯生坐上坐,遍赞宾客,宾客皆惊。
    酒酣,公子起,为寿侯生前。
    侯生因谓公子曰:“今日嬴之为公子亦足矣。
    嬴乃夷门抱关者也,而公子亲枉车骑,自迎嬴于众人广坐之中,不宜有所过,今公子故过之。
    然嬴欲就公子之名,故久立公子车骑巿中,过客以观公子,公子愈恭。
    巿人皆以嬴为小人,而以公子为长者能下士也。
    ”于是罢酒,侯生遂为上客。
    侯生谓公子曰:“臣所过屠者朱亥,此子贤者,世莫能知,故隐屠间耳。
    ”公子往数请之,朱亥故不复谢,公子怪之。
    魏安釐王二十年,秦昭王已破赵长平军,又进兵围邯郸。
    公子姊为赵惠文王弟平原君夫人,数遗魏王及公子书,请救于魏。
    魏王使将军晋鄙将十万众救赵。
    秦王使使者告魏王曰:“吾攻赵旦暮且下,而诸侯敢救者,已拔赵,必移兵先击之。
    ”魏王恐,使人止晋鄙,留军壁邺,名为救赵,实持两端以观望。
    平原君使者冠盖相属于魏,让魏公子曰:“胜所以自附为婚姻者,以公子之高义,为能急人之困。
    今邯郸旦暮降秦而魏救不至,安在公子能急人之困也!且公子纵轻胜,弃之降秦,独不怜公子姊邪?”公子患之,数请魏王,及宾客辩士说王万端。
    魏王畏秦,终不听公子。
    公子自度终不能得之于王,计不独生而令赵亡,乃请宾客,约车骑百馀乘,欲以客往赴秦军,与赵俱死。
    行过夷门,见侯生,具告所以欲死秦军状。
    辞决而行,侯生曰:“公子勉之矣,老臣不能从。
    ”公子行数里,心不快,曰:“吾所以待侯生者备矣,天下莫不闻,今吾且死而侯生曾无一言半辞送我,我岂有所失哉?”复引车还,问侯生。
    侯生笑曰:“臣固知公子之还也。
    ”曰:“公子喜士,名闻天下。
    今有难,无他端而欲赴秦军,譬若以肉投馁虎,何功之有哉?尚安事客?然公子遇臣厚,公子往而臣不送,以是知公子恨之复返也。
    ”公子再拜,因问。
    侯生乃屏人间语,曰:“嬴闻晋鄙之兵符常在王卧内,而如姬最幸,出入王卧内,力能窃之。
    嬴闻如姬父为人所杀,如姬资之三年,自王以下欲求报其父仇,莫能得。
    如姬为公子泣,公子使客斩其仇头,敬进如姬。
    如姬之欲为公子死,无所辞,顾未有路耳。
    公子诚一开口请如姬,如姬必许诺,则得虎符夺晋鄙军,北救赵而西却秦,此五霸之伐也。
    ”公子从其计,请如姬。
    如姬果盗晋鄙兵符与公子。
    公子行,侯生曰:“将在外,主令有所不受,以便国家。
    公子即合符,而晋鄙不授公子兵而复请之,事必危矣。
    臣客屠者朱亥可与俱,此人力士。
    晋鄙听,大善;不听,可使击之。
    ”于是公子泣。
    侯生曰:“公子畏死邪?何泣也?”公子曰:“晋鄙嚄唶宿将,往恐不听,必当杀之,是以泣耳,岂畏死哉?”于是公子请朱亥。
    朱亥笑曰:“臣乃市井鼓刀屠者,而公子亲数存之,所以不报谢者,以为小礼无所用。
    今公子有急,此乃臣效命之秋也。
    ”遂与公子俱。
    公子过谢侯生。
    侯生曰:“臣宜从,老不能。
    请数公子行日,以至晋鄙军之日,北乡自刭,以送公子。
    ”公子遂行。
    至邺,矫魏王令代晋鄙。
    晋鄙合符,疑之,举手视公子曰:“今吾拥十万之众,屯于境上,国之重任,今单车来代之,何如哉?”欲无听。
    朱亥袖四十斤铁椎,椎杀晋鄙,公子遂将晋鄙军。
    勒兵下令军中曰:“父子俱在军中,父归;兄弟俱在军中,兄归;独子无兄弟,归养。
    ”得选兵八万人,进兵击秦军。
    秦军解去,遂救邯郸,存赵。
    赵王及平原君自迎公子于界,平原君负韊矢为公子先引。
    赵王再拜曰:“自古贤人未有及公子者也。
    ”当此之时,平原君不敢自比于人。
    公子与侯生决,至军,侯生果北乡自刭。
    魏王怒公子之盗其兵符,矫杀晋鄙,公子亦自知也。
    已却秦存赵,使将将其军归魏,而公子独与客留赵。
    赵孝成王德公子之矫夺晋鄙兵而存赵,乃与平原君计,以五城封公子。
    公子闻之,意骄矜而有自功之色。
    客有说公子曰:“物有不可忘,或有不可不忘。
    夫人有德于公子,公子不可忘也;公子有德于人,愿公子忘之也。
    且矫魏王令,夺晋鄙兵以救赵,于赵则有功矣,于魏则未为忠臣也。
    公子乃自骄而功之,窃为公子不取也。
    ”于是公子立自责,似若无所容者。
    赵王埽除自迎,执主人之礼,引公子就西阶。
    公子侧行辞让,从东阶上。
    自言罪过,以负于魏,无功于赵。
    赵王侍酒至暮,口不忍献五城,以公子退让也。
    公子竟留赵。
    赵王以鄗为公子汤沐邑,魏亦复以信陵奉公子。
    公子留赵。
    公子闻赵有处士毛公藏于博徒,薛公藏于卖浆家,公子欲见两人,两人自匿不肯见公子。
    公子闻所在,乃间步往从此两人游,甚欢。
    平原君闻之,谓其夫人曰:“始吾闻夫人弟公子天下无双,今吾闻之,乃妄从博徒卖浆者游,公子妄人耳。
    ”夫人以告公子。
    公子乃谢夫人去,曰:“始吾闻平原君贤,故负魏王而救赵,以称平原君。
    平原君之游,徒豪举耳,不求士也。
    无忌自在大梁时,常闻此两人贤,至赵,恐不得见。
    以无忌从之游,尚恐其不我欲也,今平原君乃以为羞,其不足从游。
    ”乃装为去。
    夫人具以语平原君。
    平原君乃免冠谢,固留公子。
    平原君门下闻之,半去平原君归公子,天下士复往归公子,公子倾平原君客。
    公子留赵十年不归。
    秦闻公子在赵,日夜出兵东伐魏。
    魏王患之,使使往请公子。
    公子恐其怒之,乃诫门下:“有敢为魏王使通者,死。
    ”宾客皆背魏之赵,莫敢劝公子归。
    毛公、薛公两人往见公子曰:“公子所以重于赵,名闻诸侯者,徒以有魏也。
    今秦攻魏,魏急而公子不恤,使秦破大梁而夷先王之宗庙,公子当何面目立天下乎?”语未及卒,公子立变色,告车趣驾归救魏。
    魏王见公子,相与泣,而以上将军印授公子,公子遂将。
    魏安釐王三十年,公子使使遍告诸侯。
    诸侯闻公子将,各遣将将兵救魏。
    公子率五国之兵破秦军于河外,走蒙骜。
    遂乘胜逐秦军至函谷关,抑秦兵,秦兵不敢出。
    当是时,公子威振天下,诸侯之客进兵法,公子皆名之,故世俗称魏公子兵法。
    秦王患之,乃行金万斤于魏,求晋鄙客,令毁公子于魏王曰:“公子亡在外十年矣,今为魏将,诸侯将皆属,诸侯徒闻魏公子,不闻魏王。
    公子亦欲因此时定南面而王,诸侯畏公子之威,方欲共立之。
    ”秦数使反间,伪贺公子得立为魏王未也。
    魏王日闻其毁,不能不信,后果使人代公子将。
    公子自知再以毁废,乃谢病不朝,与宾客为长夜饮,饮醇酒,多近妇女。
    日夜为乐饮者四岁,竟病酒而卒。
    其岁,魏安釐王亦薨。
    秦闻公子死,使蒙骜攻魏,拔二十城,初置东郡。
    其后秦稍蚕食魏,十八岁而虏魏王,屠大梁。
    高祖始微少时,数闻公子贤。
    及即天子位,每过大梁,常祠公子。
    高祖十二年,从击黥布还,为公子置守冢五家,世世岁以四时奉祠公子。
    太史公曰:吾过大梁之墟,求问其所谓夷门。
    夷门者,城之东门也。
    天下诸公子亦有喜士者矣,然信陵君之接岩穴隐者,不耻下交,有以也。
    名冠诸侯,不虚耳。
    高祖每过之而令民奉祠不绝也。
  • 明代:袁宏道
    余少时过里肆中,见北杂剧有《四声猿》,意气豪达,与近时书生所演传奇绝异,题曰“天池生”,疑为元人作。
    后适越,见人家单幅上有署“田水月”者,强心铁骨,与夫一种磊块不平之气,字画之中,宛宛可见。
    意甚骇之,而不知田水月为何人。
    一夕,坐陶编修楼,随意抽架上书,得《阙编》诗一帙。
    恶楮毛书,烟煤败黑,微有字形。
    稍就灯间读之,读未数首,不觉惊跃,忽呼石篑:“《阙编》何人作者?今耶?古耶?”石篑曰:“此余乡先辈徐天池先生书也。
    先生名渭,字文长,嘉、隆间人,前五六年方卒。
    今卷轴题额上有田水月者,即其人也。
    ”余始悟前后所疑,皆即文长一人。
    又当诗道荒秽之时,获此奇秘,如魇得醒。
    两人跃起,灯影下,读复叫,叫复读,僮仆睡者皆惊起。
    余自是或向人,或作书,皆首称文长先生。
    有来看余者,即出诗与之读。
    一时名公巨匠,浸浸知向慕云。
    文长为山阴秀才,大试辄不利,豪荡不羁。
    总督胡梅林公知之,聘为幕客。
    文长与胡公约:“若欲客某者,当具宾礼,非时辄得出入。
    ”胡公皆许之。
    文长乃葛衣乌巾,长揖就坐,纵谈天下事,旁若无人。
    胡公大喜。
    是时公督数边兵,威振东南,介胄之士,膝语蛇行,不敢举头;而文长以部下一诸生傲之,信心而行,恣臆谈谑,了无忌惮。
    会得白鹿,属文长代作表。
    表上,永陵喜甚。
    公以是益重之,一切疏记,皆出其手。
    文长自负才略,好奇计,谈兵多中。
    凡公所以饵汪、徐诸虏者,皆密相议然后行。
    尝饮一酒楼,有数健儿亦饮其下,不肯留钱。
    文长密以数字驰公,公立命缚健儿至麾下,皆斩之,一军股栗。
    有沙门负资而秽,酒间偶言于公,公后以他事杖杀之。
    其信任多此类。
    胡公既怜文长之才,哀其数困,时方省试,凡入帘者,公密属曰:“徐子,天下才,若在本房,幸勿脱失。
    ”皆曰:“如命。
    ”一知县以他羁后至,至期方谒公,偶忘属,卷适在其房,遂不偶。
    文长既已不得志于有司,遂乃放浪曲糵,恣情山水,走齐、鲁、燕、赵之地,穷览朔漠。
    其所见山奔海立,沙起云行,风鸣树偃,幽谷大都,人物鱼鸟,一切可惊可愕之状,一一皆达之于诗。
    其胸中又有一段不可磨灭之气,英雄失路、托足无门之悲,故其为诗,如嗔如笑,如水鸣峡,如种出土,如寡妇之夜哭,羁人之寒起。
    当其放意,平畴千里;偶尔幽峭,鬼语秋坟。
    文长眼空千古,独立一时。
    当时所谓达官贵人、骚士墨客,文长皆叱而奴之,耻不与交,故其名不出于越。
    悲夫!一日,饮其乡大夫家。
    乡大夫指筵上一小物求赋,阴令童仆续纸丈余进,欲以苦之。
    文长援笔立成,竟满其纸,气韵遒逸,物无遁情,一座大惊。
    文长喜作书,笔意奔放如其诗,苍劲中姿媚跃出。
    余不能书,而谬谓文长书决当在王雅宜、文征仲之上。
    不论书法,而论书神:先生者,诚八法之散圣,字林之侠客也。
    间以其余,旁溢为花草竹石,皆超逸有致。
    卒以疑杀其继室,下狱论死。
    张阳和力解,乃得出。
    既出,倔强如初。
    晚年愤益深,佯狂益甚。
    显者至门,皆拒不纳。
    当道官至,求一字不可得。
    时携钱至酒肆,呼下隶与饮。
    或自持斧击破其头,血流被面,头骨皆折,揉之有声。
    或槌其囊,或以利锥锥其两耳,深入寸余,竟不得死。
    石篑言:晚岁诗文益奇,无刻本,集藏于家。
    予所见者,《徐文长集》、《阙编》二种而已。
    然文长竟以不得志于时,抱愤而卒。
    石公曰:先生数奇不已,遂为狂疾;狂疾不已,遂为囹圄。
    古今文人,牢骚困苦,未有若先生者也。
    虽然,胡公间世豪杰,永陵英主,幕中礼数异等,是胡公知有先生矣;表上,人主悦,是人主知有先生矣。
    独身未贵耳。
    先生诗文崛起,一扫近代芜秽之习,百世而下,自有定论,胡为不遇哉?梅客生尝寄余书曰:“文长吾老友,病奇于人,人奇于诗,诗奇于字,字奇于文,文奇于画。
    ”余谓文长无之而不奇者也。
    无之而不奇,斯无之而不奇也哉!悲夫!
  • 唐代:李商隐
    京兆杜牧为李长吉集序,状长吉之奇甚尽,世传之。
    长吉姊嫁王氏者,语长吉之事尤备。
    长吉细瘦,通眉,长指爪,能苦吟疾书。
    最先为昌黎韩愈所知。
    所与游者,王参元、杨敬之、权璩、崔植辈为密,每旦日出与诸公游,未尝得题然后为诗,如他人思量牵合,以及程限为意。
    恒从小奚奴,骑距驴,背一古破锦囊,遇有所得,即书投囊中。
    及暮归.太夫人使婢受囊出之,见所书多.辄曰:“是儿要当呕出心乃已尔。
    ”上灯,与食。
    长吉从婢取书,研墨叠纸足成之,投他囊中。
    非大醉及吊丧日率如此,过亦不复省。
    王、杨辈时复来探取写去。
    长吉往往独骑往还京、洛,所至或时有著,随弃之,故沈子明家所余四卷而已。
    长吉将死时,忽昼见一绯衣人,驾赤虬,持一板,书若太古篆或霹雳石文者,云当召长吉。
    长吉了不能读,欻下榻叩头,言:“阿弥老且病,贺不愿去。
    ”绯衣人笑曰:“帝成白玉楼,立召君为记。
    天上差乐,不苦也。
    ”长吉独泣,边人尽见之。
    少之,长吉气绝。
    常所居窗中,勃勃有烟气,闻行车嘒管之声。
    太夫人急止人哭,待之如炊五斗黍许时,长吉竟死。
    王氏姊非能造作谓长吉者,实所见如此。
    呜呼,天苍苍而高也,上果有帝耶?帝果有苑囿、宫室、观阁之玩耶?苟信然,则天之高邈,帝之尊严,亦宜有人物文采愈此世者,何独眷眷于长吉而使其不寿耶?噫,又岂世所谓才而奇者,不独地上少,即天上亦不多耶?长吉生二十七年,位不过奉礼太常,时人亦多排摈毁斥之,又岂才而奇者,帝独重之,而人反不重耶?又岂人见会胜帝耶?
  • 两汉:司马迁
    夫学者载籍极博。
    尤考信于六艺。
    《诗》、《书》虽缺,然虞、夏之文可知也。
    尧将逊位,让于虞舜,舜、禹之间,岳牧咸荐,乃试之于位,典职数十年,功用既兴,然后授政。
    示天下重器,王者大统,传天下若斯之难也。
    而说者曰:“尧让天下于许由,许由不受,耻之逃隐。
    及夏之时,有卞随、务光者。
    ”此何以称焉?太史公曰:余登箕山,其上盖有许由冢云。
    孔子序列古之仁圣贤人,如吴太伯、伯夷之伦详矣。
    余以所闻,由、光义至高,其文辞不少概见,何哉?孔子曰:“伯夷、叔齐,不念旧恶,怨是用希。
    ”“求仁得仁,又何怨乎?”余悲伯夷之意,睹轶诗可异焉。
    其传曰:伯夷、叔齐,孤竹君之二子也。
    父欲立叔齐。
    及父卒,叔齐让伯夷。
    伯夷曰:“父命也。
    ”遂逃去。
    叔齐亦不肯立而逃之。
    国人立其中子。
    于是伯夷、叔齐闻西伯昌善养老,“盍往归焉!”及至,西伯卒,武王载木主,号为文王,东伐纣。
    伯夷、叔齐叩马而谏曰:“父死不葬,爰及干戈,可谓孝乎?以臣弑君,可谓仁乎?”左右欲兵之。
    太公曰:“此义人也。
    ”扶而去之。
    武王已平殷乱,天下宗周,而伯夷、叔齐耻之,义不食周粟,隐于首阳山,采薇而食之。
    及饿且死,作歌,其辞曰:“登彼西山兮,采其薇矣。
    以暴易暴兮,不知其非矣。
    神农、虞、夏忽焉没兮,我安适归矣?于嗟徂兮,命之衰矣。
    ”遂饿死于首阳山。
    由此观之,怨邪非邪? 或曰:“天道无亲,常与善人。
    ”若伯夷、叔齐,可谓善人者非邪?积仁洁行,如此而饿死。
    且七十子之徒,仲尼独荐颜渊为好学。
    然回也屡空,糟糠不厌,而卒蚤夭。
    天之报施善人,其何如哉?盗跖日杀不辜,肝人之肉,暴戾恣睢,聚党数千人,横行天下,竟以寿终,是遵何德哉?此其尤大彰明较著者也。
    若至近世,操行不轨,专犯忌讳,而终身逸乐,富厚累世不绝。
    或择地而蹈之,时然后出言,行不由径,非公正不发愤,而遇祸灾者,不可胜数也。
    余甚惑焉,倘所谓天道,是邪非邪?子曰:“道不同,不相为谋。
    ”亦各从其志也。
    故曰:“富贵如可求,虽执鞭之士,吾亦为之。
    如不可求,从吾所好。
    ”“岁寒,然后知松柏之后凋。
    ”举世混浊,清士乃见。
    岂以其重若彼,其轻若此哉?“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焉。
    ”贾子曰:“贪夫徇财,烈士徇名,夸者死权,众庶冯生。
    ”同明相照,同类相求。
    “云从龙,风从虎,圣人作而万物睹。
    ”伯夷、叔齐虽贤,得夫子而名益彰;颜渊虽笃学,附骥尾而行益显。
    岩穴之士,趋舍有时,若此类名湮灭而不称,悲夫。
    闾巷之人,欲砥行立名者,非附青云之士,恶能施于后世哉!
  • 两汉:司马迁
    管仲夷吾者,颍上人也。
    少时常与鲍叔牙游,鲍叔知其贤。
    管仲贫困,常欺鲍叔,鲍叔终善遇之,不以为言。
    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,管仲事公子纠。
    及小白立为桓公,公子纠死,管仲囚焉。
    鲍叔遂进管仲。
    管仲既用,任政于齐,齐桓公以霸,九合诸侯,一匡天下,管仲之谋也。
    管仲曰:“吾始困时,尝与鲍叔贾,分财利多自与,鲍叔不以我为贪,知我贫也。
    吾尝为鲍叔谋事而更穷困,鲍叔不以我为愚,知时有利不利也。
    吾尝三仕三见逐于君,鲍叔不以我为不肖,知我不遇时。
    吾尝三战三走,鲍叔不以我怯,知我有老母也。
    公子纠败,召忽死之,吾幽囚受辱,鲍叔不以我为无耻,知我不羞小节而耻功名不显于天下也。
    生我者父母,知我者鲍子也。

    鲍叔既进管仲,以身下之。
    子孙世禄于齐,有封邑者十余世,常为名大夫。
    天下不多管仲之贤而多鲍叔能知人也。
    管仲
    既任政相齐,以区区之齐在海滨,通货积财,富国强兵,与俗同好恶。
    故其称曰:“仓廪实而知礼节,衣食足而知荣辱,上服度则六亲固。
    四维不张,国乃灭亡。
    下令如流水之原,令顺民心。
    ”故论卑而易行。
    俗之所欲,因而予之;俗之所否,因而去之。
    其为政也,善因祸而为福,转败而为功。
    贵轻重,慎权衡。
    桓公实怒少姬,南袭蔡,管仲因而伐楚,责包茅不入贡于周室。
    桓公实北征山戎,而管仲因而令燕修召公之政。
    于柯之会,桓公欲背曹沫之约,管仲因而信之,诸侯由是归齐。
    故曰:“知与之为取,政之宝也。

    管仲富拟于公室,有三归、反坫,齐人不以为侈。
    管仲卒,齐国遵其政,常强于诸侯。
    后百余年而有晏子焉。
    晏子
    晏平仲婴者,莱之夷维人也。
    事齐灵公、庄公、景公,以节俭力行重于齐。
    既相齐,食不重肉,妾不衣帛。
    其在朝,君语及之,即危言;语不及之,即危行。
    国有道,即顺命;无道,即衡命。
    以此三世显名于诸侯。
    越石父贤,在缧绁中。
    晏子出,遭之涂,解左骖赎之,载归。
    弗谢,入闺。
    久之,越石父请绝。
    晏子惧然,摄衣冠谢曰:“婴虽不仁,免子于缌何子求绝之速也?”石父曰:“不然。
    吾闻君子诎于不知己而信于知己者。
    方吾在缧绁中,彼不知我也。
    夫子既已感寤而赎我,是知己;知己而无礼,固不如在缧绁之中。
    ”晏子于是延入为上客。
    为齐相,出,其御之妻从门闲而窥其夫。
    其夫为相御,拥大盖,策驷马,意气扬扬甚自得也。
    既而归,其妻请去。
    夫问其故。
    妻曰:“晏子长不满六尺,身相齐国,名显诸侯。
    今者妾观其出,志念深矣,常有以自下者。
    今子长八尺,乃为人仆御,然子之意自以为足,妾是以求去也。
    ”其后夫自抑损。
    晏子怪而问之,御以实对。
    晏子荐以为大夫。
    太史公曰:吾读管氏牧民、山高、乘马、轻重、九府,及晏子春秋,详哉其言之也。
    既见其著书,欲观其行事,故次其传。
    至其书,世多有之,是以不论,论其轶事。
    管仲世所谓贤臣,然孔子小之。
    岂以为周道衰微,桓公既贤,而不勉之至王,乃称霸哉?语曰“将顺其美,匡救其恶,故上下能相亲也”。
    岂管仲之谓乎?
    方晏子伏庄公尸哭之,成礼然后去,岂所谓“见义不为无勇”者邪?至其谏说,犯君之颜,此所谓“进思尽忠,退思补过”者哉!假令晏子而在,余虽为之执鞭,所忻慕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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